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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曹指汉魏时期政治家、文学家曹操及其子曹丕、曹植的合称。三人凭借政治地位与文学成就主导建安文坛,与宋代三苏齐名。
曹操为政治家、军事家兼诗人,其诗如《短歌行》《观沧海》,以雄浑苍劲见长,开创“建安风骨”之先声。曹丕为魏文帝,其《燕歌行》为七言诗先驱,《典论·论文》首倡“文以气为主”,奠定文学批评基础。曹植才高八斗(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诗作如《洛神赋》《白马篇》,情感浓烈、辞采华茂,被誉为“建安之杰”。三曹以政治身份与文学才华双重影响,共塑建安文学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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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歌行
曹操〔两汉〕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这是一曲“求贤歌”,更是英雄的抒情诗。诗中“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以朝露喻人生短促,道尽壮志未酬的焦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化用《诗经》,含蓄诉说对贤才的思慕——不是“我不往”,而是“子宁不嗣音”?这含蓄的提醒,恰是政治家的深情。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以自然喻胸怀,呼应曹操“唯才是举”的政令;“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更以典故明志,如历史里周公“一饭三吐哺”的礼贤,照见他结束战乱、统一天下的雄心。
千年后的今天,诗中“忧思”与“求贤”的共振仍在,人生如朝露,但理想不灭;贤才如明月,终将照亮山河。这不仅是乱世的呐喊,更是跨越时空的精神共鸣:对人才的渴望,对理想的执着,永远是生命最动人的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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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沧海
曹操〔两汉〕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建安十二年秋,曹操北征乌桓凯旋,登临碣石,沧海尽收眼底。“水何澹澹,山岛竦峙”,静景中藏着天地的雄浑;“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动景里翻涌着生命的激荡。最惊艳的是“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诗人以沧海为镜,照见自己包容宇宙的雄心:统一中原的壮志,如日月星汉,终将照亮天下。
千年后,我们或许未临碣石,但面对壮阔江海时,那份“胸怀天下”的热血从未冷却。曹操的沧海不只是自然景观,更是英雄的精神图腾:真正的壮阔,是心能容纳日月,志可吞吐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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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虽寿
曹操〔两汉〕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腾蛇乘雾,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建安十二年(207年)秋,53岁的曹操北征乌桓凯旋,立马北方初定的山河间,佩刀犹带征尘,目光已望向南方。他清醒言“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却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掷地有声——伏枥的老骥眼含千里火,暮年的烈士壮心未熄。此时他刚平定北方,正筹南下统一,此诗是壮志的延续,更是对生命的宣言:有限的长度里,要拓无限的厚度。千年后的我们,面对年龄增长或困境打磨,仍能从“壮心不已”中汲取力量——所谓“养怡之福”,不过是让理想在昂扬中永生,如他当年官渡破袁、北征踏漠,壮心从不是年轻人的专利,而是英雄的永恒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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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歌行二首·其一
曹丕〔魏晋〕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群燕辞归鹄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
何为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
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这是今存最早的一首完整的七言诗。它叙述了一位女子对丈夫的思念。笔致委婉,语言清丽,感情缠绵。诗中“秋风萧瑟”“草木摇落”,先铺陈出秋的清寒;燕归鹄南的远行,映着思妇“念君客游思断肠”的悬望——她茕茕守空房,泪沾衣裳,琴音里短歌微吟,明月照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被银河隔阻,恰似她与君的遥隔:不是不归,是“何为淹留寄他方”的疑问,是乱世里游子难返的无奈。
曹丕身为建安文学的代表,此诗以景衬情,将个体思念融入时代乱离的底色。千年后的我们,或许不再经历“淹留他方”的战乱,但那份“忧来思君不敢忘”的牵挂,那种“牵牛织女遥相望”的遗憾,依然在秋风里流淌,所谓“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建安风骨的温度,正在于这穿越时空的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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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诗二首·其一
曹丕〔魏晋〕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
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
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
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
天汉回西流,三五正纵横。
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
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
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
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用“杂诗”做题名,开始于建安时期。《文选》李善注解释这一题名说:“杂者,不拘流例,遇物即言,故云杂也。”也就是说,触物兴感,随兴寓言,总杂不类。所以,题为“杂诗",等于是无题,赋物言情。诗中“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先以秋夜的漫长与北风的凛冽,浸出满纸寒意;“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再以失眠者的徘徊,写尽孤枕难安的焦灼——他俯身看清波,仰头望明月,直到“白露沾我裳”,方知彷徨已久。
“天汉回西流,三五正纵横”,银河转向、星辰纵横,是时间的流逝,更是孤独的延长;草虫悲鸣、孤雁南飞,皆成触痛乡思的引信。此时的曹丕,虽已被立为太子,却未卸政治重担:与弟曹植的储位之争、父亲曹操的威严,都化作“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的无奈——想归故乡,却无翅可飞、无桥可渡,只能“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千年后的我们,或许未经历“披衣起彷徨”的秋夜,但那份“郁郁多悲思”的牵挂,那种“不能寐”的辗转,依然在月光里流淌。曹丕以君子之细腻,将贵族的乡愁写入诗行,让建安风骨多了一抹温柔的底色——所谓“诗可以群”,正是这穿越时空的共情:无论身份高低,对故乡的思念,永远是最动人的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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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胡行
曹丕〔魏晋〕
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
嘉肴不尝,旨酒停杯。
寄言飞鸟,告余不能。
俯折兰英,仰结桂枝。
佳人不在,结之何为?
从尔何所之?乃在大海隅。
灵若道言,贻尔明珠。
企予望之,步立踟蹰。
佳人不来,何得斯须。
《秋胡行》属乐府《相和歌·清调曲》。古辞原意是歌颂秋胡妻的贞烈。诗人以古题写新事,表现怀人之思。“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晨光里的约定,终成暮色里的空响;嘉肴凉了,旨酒停了,连折兰结桂的心意,都因“佳人不在”成了无根的心事。他托飞鸟寄言,俯折兰英,仰结桂枝,佳人却在“大海隅”的遥远,只留“步立踟蹰”的空望。
作为建安文学的代表,曹丕此诗不写天下,只写一心——不是政治隐喻,是普通人的等待:约好的人未至,准备的心意无寄,像极了现代人手机里未回复的消息。建安风骨的温柔,正在于这“不宏大”的共情:英雄有壮志,凡人有凡心,而最动人的诗,永远是未说出口的“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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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篇
曹植〔魏晋〕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
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这首诗描写和歌颂了边疆地区一位武艺高强又富有爱国精神的青年英雄。借以抒发作者的报国之志。本诗中的英雄形象,既是诗人的自我写照,又凝聚和闪耀着时代的光辉,为曹植前期的重要代表作品。 青春气息浓厚。“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他弓马娴熟,“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矫捷如豹螭。当边城警急、羽檄传来,他便“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将“弃身锋刃端”的决心化作“视死忽如归”的壮语。
此时的曹植,正值青春盛气,受建安尚武精神与父亲曹操的影响,诗中游侠儿的形象,正是他理想的投射:不是纨绔子弟的浮华,是“捐躯赴国难”的担当。千年后的我们,或许不再经历“羽檄从北来”的战乱,但“视死忽如归”的精神内核从未褪色——它藏在抗疫一线的逆行里,在扶贫路上的坚守中,在每个为理想奋不顾身的瞬间。
曹植以游侠诗写壮心,让建安风骨多了一抹热血的亮色:所谓英雄,从来不是天生的,而是愿以血肉之躯赴国难的赤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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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步诗
曹植〔魏晋〕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黄初元年(220)正月,曹操病死,曹丕由世子荣升魏王;同年十月,汉献帝被迫禅让帝位,曹丕上位,是为魏文帝。由于争封太子这段经历让曹丕无法释怀,他在称帝后,仍对曹植耿耿于怀。根据《世说新语·文学》记载,“文帝(曹丕)尝令东阿王(曹植)七步作诗,不成者行大法”。曹植知道哥哥存心陷害自己,可无法开脱,只好在极度悲愤中七步之内应声成诗。
这首诗用同根而生的萁和豆来比喻同父共母的兄弟,用萁煎其豆来比喻同胞骨肉的哥哥曹丕残害弟弟,表达了对曹丕的强烈不满,生动形象、深入浅出地反映了封建统治集团内部的残酷斗争和诗人自身处境艰难,沉郁愤激的思想感情。
此诗非求饶,是对兄弟情最后的呼唤。千年后,“相煎”故事仍在上演:职场倾轧、家庭争夺,皆如豆萁之火。曹植以血泪警示:最痛伤害来自最亲之人,同根之情,不该被利益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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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哀诗
曹植〔魏晋〕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
借问叹者谁?言是宕子妻。
君行逾十年,孤妾常独栖。
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
浮沉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
曹操逝世后,曹丕继位,对曹植十分防备。曹植满腔抱负无处施展,手足胞兄对他处处防范,曹植自知功名无望,情绪良多,于是作此诗以寄托情感。诗分上下两部分。前四联为上部分,主要写景叙事;后四联为下部分,重在抒情泄怨。
诗中以“明月照高楼”起兴,营造孤寂清冷之境,“愁思妇”的悲叹贯穿全篇。通过“君若清路尘,妾若浊水泥”的比喻,形成“浮沉各异势”的鲜明对比,暗喻夫妻离隔、志向难酬的深痛。“愿为西南风”的浪漫想象与“君怀良不开”的现实残酷形成对比,将渴望团聚的急切与绝望交织,情感层层递进。全诗以景衬情,以比兴寄慨,既写尽闺中离思,又暗喻曹植自身政治失意、兄弟阋墙的苦闷,哀婉深沉,余韵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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